目黑誉有时候依然会回想起两年前那场因为他的愚蠢和自私而起的经历，在那个寂寞的空间里，他险些杀了他最重要的哥哥。他时常会想，如果他当时没有回头，如果他没有去把哥哥抢回来，自己现在的生活会是怎样的？
至少就不能在早晨看到在厨房忙碌的哥哥了吧。
“哥你又抢我厨房！”
目黑誉自认为已经起得很早了。他想给自己做一锅黑米粥，再留点时间出门买个豆沙包回来——在寒冷的冬季里，这样的一顿早饭很是暖心。
然而他还是没能早过目黑诚。
“你的不就是我的。”目黑诚回头看他，“你快去洗脸，再梳个头——你现在看起来就像个从鸟窝里爬出来的脏兮兮的雏。”
“……那你是什么，给雏喂食的老母鸡？”目黑誉毫不客气地反讥，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进了洗漱间，接着狠狠地摔了门。
黑了哥哥之后要立即离开，不给他回击的余地，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领悟了这一真理的目黑誉将其发挥得越来越游刃有余。他对着镜子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心不在焉地猜测着门外目黑诚会是什么表情。
大概是一脸吃瘪。
然而事实证明目黑誉还是太天真了。当他推开门的时候他看的只是目黑诚悠哉悠哉地一口豆沙包一口黑米粥的模样。
“你在吃什么？”目黑誉有些愣神。
“你近视了还是散光了看不到吗？”目黑诚指了指目黑誉桌前那碗黑米粥，“我可是好心给你盛了哦。”
“…那个呢？”目黑誉看了看对方手里的豆沙包。
“哪个？”目黑诚一脸茫然。
“豆沙包啊！”
“啊，你说这个啊…”目黑诚举了举手里的东西，“就这一个，我啃了，你要？”
“你都没有买我的吗？！”目黑誉忍不住拍了桌子，一脸受伤。
“那边就剩一个了，我也没办法啊。”目黑诚很是无辜。
“哦…那算了。”目黑誉也不是没有在内心吐槽，身为哥哥居然没有把豆沙包让给弟弟。但是那样的想法连目黑誉自己都觉得恶心——他已经过了认为自己所得都是理所应当的时候了。所以他只是带着些许不满安静地坐下拿起了勺子。
“噗嗤，骗你的。”
目黑誉惊讶地抬头，面前的目黑诚正掩嘴偷笑。
“你那个委屈的表情实在太好玩了哈哈哈！包子在锅里热着，自己去拿。”目黑诚说着迅速地收起碗筷放进了水槽里，也没管目黑誉是什么反应，披了大衣换了鞋就准备出门，“你洗碗，我上班去了。”
目黑誉没机会反击他，只能看着他开门离开，才幽幽地出了个声。
“哦…”
等等，他刚才是不是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目黑誉出门的时候，天空已经开始了浪漫的造雪工程。雪并不大，轻飘飘地落在目黑誉的鼻尖上化作一滴小水滴，凉凉的，被目黑誉带着手套的手指随意地抹去。
也不知道哥哥有没有带伞——这么想着的目黑誉撑着他那把小黑伞走在去学校的路上，身边是来来往往的人群，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人生忙碌奔波，当然，目黑誉也是如此。
凭着优异的成绩，目黑誉顺利考上了不错的大学，并且自己也在抽空打工负担学费并维持生计。其实目黑诚的工资也基本可以养着他们两个人，但目黑誉就是不想依赖他。
他不是甘愿躲在哥哥的光环后的人，无论过去还是现在。
只是有些时候他还是比不过他优秀的哥哥。
“那个，目黑君早上好。”甜美的女孩子的声音在目黑誉身后响起的时候，电车刚刚好发动。目黑誉抓住了扶手转身看向对方，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那个女孩子的信息。
似乎是和他一个班的女孩子，但是并没有和他有多大的交流。
“早上好。”目黑誉微笑着回应她，开始构思如何和可爱的女孩子做更多的交流。他昨晚才被目黑诚说过是一辈子都难找到女朋友的人，一定要有的话，大概是要等到他变成装逼的大叔后才能哄骗一下小女生那种。
“所以也只有我要你了吧。真难想象，我要养你一辈子？”
谁要你养。
女孩子的刘海长长地垂下遮住了眉眼，从目黑誉的视角来看，并不是很看得出她的表情。
“那个…目黑君不和哥哥一起出门的么？”
目黑誉对于她知道自己有哥哥在这件事有些意外，毕竟目黑诚康复后选择了直接工作，而不是继续进修。他也从未向其他人透露过他家里的事，一来父母双亡这种事说出来总有种博取他人怜悯的味道，二来他不想上了大学还被人拿来和他哥哥做比较。
“我哥哥？”
“啊，那个，之前有看到目黑君和一个和你很像的人在一起，就私自猜测了是不是兄弟……”
女孩子的直觉真是可怕。目黑誉看着她金色的长发，莫名想起了叶卡嘉丽娜——那个恶魔也是留着这样一头漂亮的头发。说起来那个女人也确实是漂亮，不过目黑誉一点也不喜欢她。
于是目黑誉的口气也不觉带了几分烦躁：“我确实有个哥哥，我们不同路。”
下一步是什么？女孩子向一个不是很熟的男生询问另一个男人的事情，即使是目黑誉也猜得到她的下一步行动。
“那个，目黑君的哥哥已经工作了吧？我，我有个问题想向他请教……方便，给我他的手机号吗？”
看，果然吧。
目黑誉露出一个颇具嘲讽意味的笑容：“啊，你说那个老男人啊。真遗憾，他不会用手机这种东西的啦，连座机都不会用哦。”
说谎的结果就是早晚会被拆穿。目黑誉下了课就接到了目黑诚打来的电话——用的当然是手机。
“雪下大了，过来接我。我在公司门口。”
大概是下雪的缘故，目黑诚的声音听着有些清冷。目黑誉躲开了一旁好奇地看着他的女生，一边往校外走，一边想象着对方现在屋檐下避雪的模样，毅然决然地回答：“不去。”
“今天公司里发了蛋糕，你不来我就自己吃掉了。”
“……不去。”
“巧克力味的。”
“…给我等着！”
目黑誉讨厌死目黑诚威胁他的样子了，他甚至可以想象对方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悠闲地靠墙站着，脸上满是他最讨厌的嘲笑。
如果蛋糕是目黑诚扯的慌的话，目黑誉一定会按着他的头砸雪地里。
幸而目黑誉看到目黑诚的时候对方手里确实拿着一个小蛋糕盒。
“你也太慢了，你是属乌龟的吗？”目黑诚自觉地躲进了目黑誉的伞下，纷纷扬扬的雪落在他的大衣上，纯洁的白色带着寒气一点点化成水融进了衣料里。
“蠢到没带伞的人没资格说我。”目黑誉伸手接过目黑诚手里的东西，让对方能将手伸进口袋里取暖。
“嗯，你聪明。”目黑诚丝毫没有生气，反倒自然地将脖子上长长的围巾取下一半，然后缠在了目黑誉的脖子上，“不过笨到围巾都没戴，你的脑子是被冻住了么？”
目黑誉的毛衣领很高，所以他并不觉得自己需要围巾。所以他在目黑诚凑过来的时候就空出手阻止他。
“丑死了，不要戴。”
“你的脖子会被冻粗的。”
“你以为我是小孩子吗？！这种鬼话我会信？！”
目黑诚挑了挑眉，安静地盯了目黑誉几秒，盯得目黑誉背脊发凉。
“难道你不是吗？”
“我成年了！”
目黑誉发现目黑诚依然把自己当做小孩子，这让他有些火大，抬手试图将目黑诚圈在他脖子上的围巾扯下来，却被目黑诚抓住了手。
“成年了？那下面呢？”目黑诚这是第一次和目黑誉开这种玩笑，这让目黑誉有些不知所措。他几乎是立即红了脸，眨巴眨巴眼睛，结结巴巴地开口。
“哥哥你…你，你怎么变得这么流氓！”
目黑誉他的嘴角高高上扬，笑得露出了几颗白净的牙齿：“果然还是小孩子。”
如果可以，目黑誉现在真的很想打他。但是他一手拿着伞柄和蛋糕盒上的拎口，一手被目黑诚抓着。难道要用脚踹吗？
目黑诚没给他抬脚的时间，他给目黑誉围好了围巾，然后自然地靠近他：“回家吧。”
“……哦。”
目黑誉的脸还是红的。
END
